“那你到底打算怎么做呢，大龙？”
张俊卿的语气丝毫没变，仍然是温和但又足够严肃的语气。他知道，江攀龙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自己来指点迷津的孩子。但是，他还是不由自主地会为江攀龙的性格而担心。
“靠自己去找工作吗？就凭你那个学校的文凭，想到社会上去找工作，肯定不会容易的。”
“我当然知道啊，师父。”
江攀龙把自己的手提包拉起来，拉开自己的拉链，从中取出一台规格不算大的笔记本电脑。单从外表上看，就能够看出来，这台笔记本电脑是二手的，外壳的边缘还有一些不太容易被注意到的擦痕。
“不过，至少在短时间之内，我是可以自己负责自己的花销的。你们大家都知道，我不是一个乱花钱的人。”
“哦？你靠什么呢？”张俊卿扭过头，看江攀龙接通电脑的充电线。
江攀龙默不作声地打开电脑，打开一个文件夹，并选中文件夹中的其中一个子文件夹。许多张图片从子文件夹中显示出来。
张俊卿瞪大眼睛，轻轻低下头，用一只手握住藤椅上方的麻绳，紧盯住电脑屏幕。这些图片都是用电脑上的绘图软件所绘制而成的人物画，画的都是不同类型的少年或青年男女。其中大部分是女性，小部分是男性，还有一些从外观上难以分辨其性别、甚至难以分辨其种族的人物。从着装的风格上来看，西方式的人物和东方式的人物大约是一半对一半。西方式风格的人物基本全都和大部分游戏、动画中的希腊式风格比较相似。东方式风格的人物则大部分都是中国式的风格，只有少数是较为普遍的日式风格。
“这些都是我帮别人画的。基本全都是我自己在网上接的活。什么样的客户都有。”
江攀龙再次从自己的手提包里取出自己的鼠标和电子画板，并将它们连接到笔记本电脑上。他打开另外一个文件夹，用绘图软件打开文件夹中的人物图片。
张俊卿露出有点坏的笑容。他能够注意到，这些还没有上色的线稿中的人物大都拥有和现实中的人差别较大的身材，比如某些漫画中常见的大眼睛、过于修长的美腿，以及几乎快要将上衣或者束胸撑开的丰满胸脯。
“哦？这些图片的需求量应该还不错吧？”
“那是当然的啊。要不然，我怎么能保证自己靠这个挣生活费呢？”
话音刚落，江攀龙便露出略微有些尴尬的表情。他看到，自己的师父露出他从未见过的一种——几乎可以用“老不正经”四个字来形容的表情。他立马转过身，面向师父，抬起手，连连摆手。
“呃……师……师父，我没有画那些少儿不宜的东西……”
“我知道啊，”张俊卿坏笑，“我没有说你在画少儿不宜的东西啊。你要是在国内画那些东西，你肯定会惹来麻烦啊。”
江攀龙露出无可奈何的苦笑，拿起自己画板边缘的笔。
“不过，你要是真的在画‘那种东西’，倒也没什么，”张俊卿凑到江攀龙身边，压低声音，“常来咱们店里的人里面，肯定会有人喜欢。”
“哈哈哈！”江攀龙忍不住大笑起来。
大笑几声之后，张俊卿便重新回到一楼，去接待客人。
江攀龙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握紧自己手中的笔，开始修改自己还没有画完的人物画。他先抽出自己刚刚画完线稿的那一批人物画，开始给人物上色。这一批人物，几乎全都是中国式风格的东方女性，有的穿长袍，有的穿旗袍，还有的穿着古代军队行军打仗时所穿的制式盔甲。即便如此，这些女性人物的身材特征仍然和其他大多数女性人物一样，前凸后翘。其中一部分女性人物身上的衣物更是被刻意地削减到勉强能够维持在一个正常尺度的程度，令大多数普通青年男性看一眼便难以把目光移开。
将文件夹中最前方的几张图片全部上色完毕之后，他将这些图片进行最后一遍处理，随即点开电脑上的无线网络，为电脑连上网络，再登录自己的QQ账号。由于他是第一次把这一台电脑拿到卡店里，他没有立刻为电脑连接无线网络。
“嘀嘀嘀！”
QQ中的电子提示音连续响起。从任务栏弹出的消息提示框排成一列。
“嗯？”
江攀龙皱起眉头，忍不住向消息提示栏的最下方看去。那个灰色头像的备注，是“宝贝”。那自然是齐思颖的账号。只不过，这个时候，她的账号头像却是灰色的，也就是不在线状态。她的账号发来的消息，也只有一条。
他忍不住握住鼠标，点开消息提示框。
弹出来的屏幕中央的消息，却是一条和网络赌博有关的垃圾广告。几乎占据整个聊天窗口的垃圾广告由一大段文字和一大片符号文字组成，很明显是按照固定格式发送的。
“嗯？”
他顿时感到不对劲，抓起自己的手机，拨打齐思颖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冷冰冰的电子提示音从电话的另一端传出来。
“大龙，饿不饿啊？要不要一起吃饭？”
张俊卿再次从楼梯口走上来。这一次，他没有再把白毛巾搭在自己身上，而是把自己平日里做食物时总会戴着的咖啡色围裙系在身上。
“啊？好……好的，师父……”
江攀龙刚刚反应过来，连忙把自己的手机放回口袋里。他重新拿起自己的手机，点开自己QQ好友栏中的两个好友，把几张图片分别发送给这两个不同的账号。
“你怎么啦？”张俊卿一眼便看出，江攀龙的神态似乎有点不对。
“没……没有啊，师父，咱们吃什么呢？”
江攀龙把自己的外套往旁边一推，关上电脑屏幕中的绘图软件，随即向楼梯口走去。
张俊卿大步走下楼梯，随即向位于一楼大厅后方的简易厨房走去。他一边走，一边从自己的裤兜里摸出一串钥匙。这一串钥匙，自然是店铺的大门的门锁钥匙，以及店铺内部每一扇门的钥匙。
“师父，今天做什么饭？”
江攀龙迅速地跟到师父身后。师徒二人走过摆放在大堂中央、正对楼梯口的长桌，再走过摆放着卡牌和手办的玻璃柜。
“你想吃什么饭？炒面还是煮面？”张俊卿笑着反问。
“只有面条吗？”江攀龙苦笑一下。
“当然！我这儿又不是正规的饭店，哪来那么多种类可挑？”
张俊卿从钥匙串中取出一把钥匙，打开平日里一般都被锁住的厨房门。一般情况下，只有在店里的客人足够多、并且大多数都是熟人的情况下，他才会开放这个不太常用的简易厨房。因此，斜对着厕所门的厨房门一般都是关闭着的。
厨房里的摆设不多，除去几样必要的厨具之外，就只有一台冰箱和一台烤箱，以及摆放在案板正中央的电磁炉和铁锅。
张俊卿拿起电磁炉上方的铁锅，到水池边缘接满水，随即打开电磁炉，开始烧水。随后，他又从案板下方的柜子里取出装在一起的袋装挂面。
“大龙，冰箱里面有菜和肉。想要什么卤子，自己挑吧。”
“好嘞，师父！”
江攀龙立刻转过身，低下头，拉开比他还要矮一些的小冰箱的冷藏柜的门，从中取出装在不同包装袋里的豆角、鸡蛋和火腿。他把豆角拿到水池里，冲洗干净，再剥干净，随即把它们排成一排，平放在用于切生食的案板上，用菜刀把它们切成整齐而大小几乎均等的小块。切好豆角之后，他又把拆开包装单的火腿平放到切熟食的案板上，用切熟食的刀把它切成厚薄均匀、形状也大致相同的薄片。随后，他又从橱柜中拿出一个硕大的汤碗，把它放在水龙头下方，冲洗干净，再把鸡蛋全部打到汤碗里，用筷子搅匀。
“哦？大龙，你好像挺会做饭的嘛？”
张俊卿扭过头，看向码放得无比整齐的豆角和火腿片，随即把挂面丢进已经开始沸腾的热水中。
“会一点儿吧。从我上小学的时候，我妈就开始教我做饭。我也挺喜欢做饭的。我觉得，做饭可以给我带来乐趣。”
江攀龙从盛放筷子的塑料筒里抽出一双长筷子，开始搅拌汤锅里的面条。
几分钟后，师徒二人先后把煮熟的面条捞出来，放进一个干净的铁盆里。张俊卿把另外一口锅换到电磁炉上，开始制作打卤和面汤。江攀龙则往铁盆里加入冷水，开始为面条过水。
“大龙，你觉得，你爸对你就没有任何……任何正面的作用，或者说，在你成长的过程中，带给过你什么好的东西吗？”
江攀龙扭过头，看向师父的脸，露出迷惑不解的表情。他的双手略微晃动一下，差一点把手里捧着的铁盆掀翻。
“我是说，你真的觉得你爸就一点好处都没有吗？”
张俊卿盯住逐渐沸腾起来的锅，一边调整电磁炉的功率，一边把搅拌好的鸡蛋液往锅里倒。
“也不能说没有。至少，这么多年来，一直是他在养活这个家。还有，在我小的时候，当他陪我一起打球、一起玩的时候，我还是比较高兴的。”
江攀龙拿起摆放在厨具架上的漏勺，用漏勺往外过水。水流发出“哗哗”的响声。
江攀龙用托盘端着两大碗热气腾腾而又香气扑鼻的打卤面，走回到一楼大堂里。大堂里还是空无一人。之前来过的几位客人，早已全部结账并离开。没有新的客人来。
“师父，咱们到哪儿吃？回楼上吃吗？”
“不用。就在大堂里吃吧。现在刚好是吃午饭的时间，一般不会有新的客人来。一般来说，这个时候，人们都在饭店里。”
张俊卿拉开位于窗户边缘的桌位上的一把椅子，坐下。江攀龙随即将托盘平放到桌面上，先将一碗面端到师父面前，再将另外一碗面端到桌子的另一端。
“师父，咱们再喝点什么吧？”
“不是吧，大龙？”张俊卿再次坏笑起来，“你还想让我请你喝点什么？”
“不是的，师父，”江攀龙轻轻摆手，“我也可以做饮料的。”
“哦？你也可以做？”
张俊卿露出有些惊讶的表情。他突然想起来，有很多时候，自己为店里的客人们做特调饮料时，江攀龙会站在一旁看，还看得很仔细。
“久病成良医嘛！”江攀龙眉毛一扬，“我都看过那么多次，当然已经学会啦！”
“行！”张俊卿大手一挥，指向吧台，“那你就去做吧！最好快一点！要是耽误太多时间，面条就不好吃啦！”
“没问题，师父！”
江攀龙走进吧台，在操作台前方的洗手池前把自己的双手冲干净，并拿起白毛巾，把自己的双手擦干。他打开摆放在操作台上的调酒器，随即从小冰箱里取出大杯装的冰水和可食用冰块，再分别取出装有浓缩金橘汁、浓缩柠檬汁和蜂蜜的瓶子。
张俊卿转过身，看向江攀龙的身影，仔细打量他有条不紊的动作，脸上满是欣慰的表情。
不一会儿，江攀龙便用托盘端出两杯鲜亮的金橘柠檬汁。
“师父，金橘柠檬汁好了。请享用。”
“好啊。”
张俊卿接过一杯金橘柠檬汁，喝下一大口，随即端起筷子，大口大口地吃起热面条来。
江攀龙也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开始吃面条。
几次眨眼之间，师徒二人分别把小半碗面条吞咽到肚子里。
“师父，”江攀龙放下自己手中的筷子，“我现在想，如果我真的找不到别的工作，我也可以去餐馆、咖啡馆或者水吧工作。实在不行，如果合适的话，我就帮忙开这个店，也没什么。”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大龙？”张俊卿也放下筷子，“开店可没有你想的那么容易，不仅仅是只要心灵手巧就足够的。”
“我知道啊，师父，”江攀龙微笑着说，“可是，想把事情做好，哪有容易的呢？”
张俊卿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笑着点点头。
2020.1.9
上一章链接：《极战龙皇》（211）倔强
下一章链接：《极战龙皇》（213）争吵和背叛